忆盛晓峰老师
周共济 发表于:2014-9-29 00:05:10 复制链接 发表新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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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8年秋,我考上了吴村公社水晶山底学校初中班。

        入学第二天,班级编排坐号,因班上学生来自四个村小学,大家争着与原要好的同学同桌,且都挑好的坐位。一时间,喊叫声、哭闹声,交织成一片,这情势简直把年轻的班主任徐老师搞懵了。这时,教室走进一位中年老师,穿一件白色短袖汗衫,脸带微笑,对大家柔声说道:“同学们,请安静!同学相处很难得!应多交流,友爱互助。我家离校近三百里,我在这学校也将近有三十年了,我可从来没有抱怨什么呀!”,话音刚落,班上已鸦雀无声了。


        讲这话的正是
盛晓峰老师。盛老师年近五十,兰溪县柏社人,建国初期从金华师范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水晶山底学校任教,好多同学的父辈也都曾是他的学生。他教我们初一(乙)班语文,兼副班主任。因那时文革刚结束不久,同学们的语文基础实在薄弱,全班同学写的作文,开头部分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在英明领袖华主席的领导下,形势一处大好......”等口号,整篇作文空洞无物;有些同学甚至连拼音填字或给字句注音都不会。盛老师白天上正课,晚间又为我们补小学的课,让大家多练习作文。记得有一堂数学课,班上有位调皮的男同学逃课,到校后山树上捉知了,下树时裤裆不慎被刮破了,不敢回班里上课。盛老师径直去那片树林里找到了他,并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仔细看看他身体受伤没有。经盛老师亲手缝补,那条裤子也几乎看不出破痕。后来,那位同学以此经历写了一篇作文,经盛老师修改,又成了我们全班的范文。这样过了二、三个月,班上同学对语文不再恐惧了,也没有哪个同学觉得作文吃力了。可是,我们时常看到,盛老师房间里的灯直到深夜十点多还亮着。

      
有一次上语文课,我突然双侧鼻孔出血,怎么塞也止不住,弄得衣服都沾了很多的血,十分恐慌,有点坐不稳了。盛老师连忙走下讲台,蹲在我身旁,让我的头部靠在他的前胸上,双手拇指熟练地压着我双侧下颌下缘的面动脉,一边慈祥地对我说:朝民,你要冷静,现鼻血已不出了!要冷静.....”,一边叫我同桌到他房间取冷水毛巾。几分钟后,我的鼻孔竟然不再出血了;再看盛老师满是血污的衣服,顿时,我的双眼充满了感激的热泪......

      
初一时,我的大楷字写得较好,盛老师也几次在班上提过。有一堂写字课,我的大楷簿怎么也找不着,经邻桌提醒,原来由盛老师用图钉钉在黑板上当示范了。我从黑板上取下大楷簿,发现被展示的那页字竟是前几次写得较好的字,而最近写的因不够专心,字差多了。我即刻感到一种愧疚,觉得这次被展出不是自豪,而是他对我的婉转的批评。

      
有次晚自修课,盛老师又来到我们班,让大家猜字谜:其一,岳飞班师回朝,途中梦见两条狗说话(谜底:狱);其二,一字十一划,无横又无竖,子路问孔丘,无味也(谜底:淡)。结果,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猜了近一个小时,竟谁也没有猜对。最后,盛老师对我们说,猜字谜可加深对汉字字形及字义的理会,启发思维,激发灵感,提高写作能力。是的,盛老师正是用他独有的方式,唤起了同学们学语文的兴趣。到期末全公社会考,我班语文成绩名列前茅。

      
就在这时,同学们发现盛老师行走时步态明显变慢了,尽管讲课时仍充满激情,但时常会中间停顿片刻,方能续讲。同学们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学校领导也多次请他到医院检查身体。但他舍不得离开学生,直到19795月底,方赴金华医院诊治。医院确诊盛老师患扩张型心肌病(此病至今仍属难治病)。在他住院期间,许多同学纷纷去信慰问。盛老师接信后全部回信。封封回信,谆谆教诲,同学们读着他的回信,仿佛盛老师又回到课堂里来了。同学们默默祝愿他早日康复返校。

      1980
10 月,盛老师毅然带病回到水晶山底学校,其时,我们全班同学都已转到吴村社中心读初三了。想不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回到该校。约半个月后,他病情加重,再次赴金华住院;又过一个月余,他因心力衰竭合并呼吸衰竭逝世......

      
作为一名名校师范生,一名外县人,盛老师近三十年如一日,挚爱着江山的一所山村学校,是难能可贵的。他爱生如子,育人有方,是使我最感激的,给我鼓励最大的一位恩师。我受惠于他太多太多,然他又早早地离我而去,对他,我竟无以为报!现在,我只能是诚惶诚恐,尽自己最高的热忱和医术,去救治病员,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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