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霸王岭寻蛇记

撰文·摄影：肖诗白



终于与眼镜王蛇对峙了！一条粗大的王蛇正对着捕蛇队员，另一名队员只能在旁边分散它的注意力，情势危险。眼镜王蛇性情凶猛，也会主动进攻人类。



肖诗白的团队正向丛林的核心地区进发，希望寻找到这种最大的毒蛇。纵然队员们有丰富的野外经验，也对此行把握不大。



眼镜王蛇是世界上最大的毒蛇，有纪录身长可达5米，要全面展示它的身形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雨林中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下午，“鼠哥”约我去南岔河监测站旁的木薯地里挖老鼠，他说第二天要开工，晚上要好好喝上几杯。除了鼠哥，在这里工作的另外四人也一直是我的朋友，早在十年前，我们就在海南岛的这片热带丛林里并肩工作了。我和鼠哥是初次相识，他来自海南八所，那里靠近海边，曾经生活着一种被当地人叫作“坡蚂”的蜥蜴。海南人将这种挖洞建巢的蜥蜴用作治疗儿童厌食症的良药。鼠哥从小就是捕捉坡蚂的高手，练就一身把藏在洞里的老鼠和蛇统统逼出来的好本领。

　　气温较高，监测站旁的芒果树上不时有晒足了太阳的斑飞蜥穿梭滑翔在树枝之间。其他人都趁着这个时候进屋小憩一会，阿彪却坐在自己宿舍门口，拿着一根香烟吸着，不时还用烟头烫掉门上的蚂蚁。他是我们这个团队中胆子最小的一个。与阿彪相比，其他人并没有明显表现出不安，但依然看得出每个人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因为我们此次的任务是要寻找世界最大的毒蛇——眼镜王蛇。

行动前夜

　　我接触过中国所有的毒蛇，也接触过不少澳洲、东南亚和非洲的蛇类。我并不是一名生物学家，爬行动物是我小时候的一种“恋物崇拜”。我从小就着迷爬行动物,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就阅读过很多关于科莫多巨蜥和眼镜王蛇的文章。我在接到这次拍摄任务之前就一直回避蛇类学家，因为我并不想得到任何相关数据，对我来说眼镜王蛇只要存在就足够了。

　　我对霸王岭爬行动物的了解源自8 年前，那时我和我的丛林老师陈庆跑遍了整座霸王岭林场，几乎见过这里的所有蛇类。2010年，我们还在海拔900 米的地区发现过数量稀少的福建丽纹蛇。霸王岭海拔800 ? 1000米落差的山地丛
林里蛇类很丰富，南岔河是眼镜王蛇主要的活动区域，它的食谱上只有蛇类，这里丰富的蛇类资源为它提供了充足的食物。

　　眼镜王蛇的地域性非常强。2013年，阿彪独自一人骑摩托车经过南岔河，恰好看见一条眼镜王蛇在山路中间吞食一条黑眉锦蛇。慌乱中，阿彪制动了摩托车，不料摔倒在湿滑的路边。那条王蛇迅速吐出了吞掉一半的锦蛇，朝着阿
彪追来。阿彪顾不上疼痛，沿着公路飞快地逃跑。眼镜王蛇的这种行为被当地人称为“赶人”，我同样在南岔河地区看见过一条亚成年的眼镜王蛇驱赶松鼠。这一行为被有些蛇类专家定义为主动的攻击行为。

　　鼠哥果然名不虚传，两个小时就在木薯地抓了16 只老鼠，他还采集到一条碧绿色的华蝮。这种毒蛇经常出现在香蕉林和木薯地，因为那里生活的针毛鼠是它们最喜爱的食物。我对它的印象尤为深刻。2004年，我曾经被这种毒蛇咬伤过，那是一种好似被针扎的感觉，并不是很疼。血液循环毒素在随后的一分钟内就起效了，我的肌肉开始肿胀，有种往皮下注射温水的感觉。我服用了一些中草药，注射了4 瓶葡萄糖，就康复了。如果我们想找到眼镜王蛇，看到其他蛇类是一个明显的好兆头，蛇类活动的密集区域就很容易出现这种巨大的毒蛇，它可能会被其他蛇类吸引至此。

　　阿彪接过鼠哥的老鼠，开始准备晚饭。老鼠肉、木薯和革命菜是纯天然的美味。阿光是一个掏野生蜂蜜的高手，站上有两坛子他泡制的野生蜂蜜酒，看来开工前夜真的要一醉方休。

　　2014年的一场强台风袭击了海南岛，霸王岭林场的河道出现了巨变。距离监测站3 公里的地方曾经是一个水电站，但现在已经被台风带来的洪水冲毁，这里只剩下滚落下来的巨石和从前电站的残垣断壁。

　　“上星期我在那里见过王蛇！”阿光细细品尝着鲜美的老鼠肉，干了一杯蜂蜜酒后，说道：“现在那里成了一个死水洼，经常有水蛇，我见过眼镜王蛇在那里找水蛇。”“那里你要小心喽，下到那个水洼，要是有王蛇赶你！看你往哪里跑！”

　　“上次我在木薯地那里，看到一条手臂粗细的眼镜王蛇在大石头上晒太阳，它看到我，我也看到它，它就迅速跑了！”

　　“87 年的时候，我跟我父亲在东一监测站那里修建公路，抓到一条3米多长的王蛇，有6斤重，当时就卖了200 块钱！”

　　我们兴高采烈地借着酒劲交谈着，原先略带紧张的气氛好像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毒蛇之王

　　眼镜王蛇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毒蛇，有记载发现过体长超过5 米的个体。它们被认为是极度危险的蛇类，从印度到斯里兰卡、东南亚和中国南部是眼镜王蛇的主要分部区域。好在王蛇与人类的冲突很少发生，因为它们只喜欢生
活在丛林茂密的地方。1994年的一天，霸王岭王下乡有一个捕捉蛇类贩卖的黎族妇女，被一条只有小指粗细、身上带有V字形条纹的小蛇咬了一口。这个妇女在10分钟内便昏迷，一个小时内停止了呼吸。后来这条小蛇被确定是一条眼镜王蛇的幼崽。眼镜王蛇的毒液是两种毒素的混合物，其中占据主要成分的是神经毒素，可以有效地麻痹我们的呼吸系统，或者让脏器衰竭。另一种血液循环毒素可以破坏我们的血管肌肉和淋巴系统。

　　在眼镜王蛇的分布区，很多人都像阿彪一样，对王蛇有惧怕心理。有些人在丛林打猎时会与王蛇狭路相逢。一条成年王蛇在受到惊扰时会将身体前三分之一的部分竖立起来，如果你面对的是一条4米左右的王蛇，那么它竖立起来时，头部就会与你的胸部一样高。眼镜王蛇其实是很聪明的家伙，它们只希望将毒液使用在最关键的时刻，这种行为可以很有效地吓退体型较大的入侵者，甚至包括亚洲象。如果敌人没有被吓退，眼镜王蛇的攻击类似很多珊瑚蛇，它会死死咬住猎物不放，疯狂注射毒液。更加惊人的是，眼镜王蛇在捕食无毒蛇时尽量不释放宝贵的毒液，而是与猎物进行缠斗，最后将猎物吞食。如果遇见体型较大的锦蛇，才会依靠毒液的威力。

　　每年夏天是霸王岭毒蛇最活跃的时候。阿彪反复抱怨说现在眼镜王蛇多了起来，经常会碰到，这可能与有些佛教信徒到霸王岭放蛇有关。“这里的蛇多了，眼镜王蛇肯定过来吃！”


宰杀干净、去除内脏后等待下锅的蛇段。中国人有吃蛇的传统，人们将各种蛇类宰杀出售，就连眼镜王蛇都不能幸免，这样的场景在中国南方很常见。


在中国很多地下市场，人们贩卖眼镜王蛇，作为药物或是食材，甚至有很多档口打出“眼镜王蛇专卖”的广告。眼镜王蛇的肉是否具有药用价值还有待商榷。


眼镜王蛇的食谱中只有蛇类，它们以各种有毒或无毒蛇为食，也会同类相残，这条王蛇刚刚咬死一条游蛇。


眼镜王蛇毒性很强，血液毒素会损坏人的肌肉，神经毒素会让人很快陷入昏迷。


眼镜王蛇属于前沟牙类毒蛇，采用图中的方式可以防止被它咬伤。


眼镜王蛇一次排放的毒液可以达到300毫克，是竹叶青的10倍，具有很高的科研价值。

很少有人能够给野生的眼镜王蛇留下这样的影像。全球变化和人类捕杀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到这种自然界的顶级捕食者，这还是个疑问。

（欲知完整故事，请阅读《华夏地理》2015年７月号）

原文链接：http://www.nationalgeographic.com.cn/magazine/2015/07/794.html